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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朋友笑中带愁，46城瑟瑟发抖。多少人扛住了柴米油盐的麻烦、朋友聚会的调侃、世俗生活的刁难，却倒在阿姨的灵魂拷问下——
不到一周，微博“垃圾分类”超话阅读已近4000万。这阵魔都环保“疾风”，俨然成了又一次社交狂欢。垃圾就像人类与自然生存协议中的附加条款，是一位有我就有他，又剪不断理还乱的老朋友。思考人类与垃圾如何相处，再次映射出工业文明时代我们的孤单。 01有人的地方就有垃圾 《圣经》说上帝在第六天创造了人，垃圾的出现恐怕拖不到第七天，毕竟人要恰饭。 无论是北京周口店还是数千公里外的云南呈贡龙潭山，出土的伴生动物残缺化石让“干垃圾”们tik tok了一把。随手丢弃固然不值得效仿，但大脑尚在高速扩容期的古人类就已经动起了垃圾处理的心思。 除了引领其后数千年时尚“风骚”的骨质器具和装饰品，旧石器时代生活在乌克兰美之里奇 (Mezhirich) 的人们，更是发扬“物尽其用 舍我其谁”的精神头，在取食了象肉后，用猛犸象的骨架、獠牙和皮毛搭起了小型棚屋，目测居住体验十分硬核。这一遗址1965年被发现后，发现者乌克兰人皮多普里科带领团队对小屋进行了研究，以下复原图就来自他们的成果。 进入农耕文明后，生活水准的大踏步前进，必然伴随着垃圾的几何式增长。据资料记载，古希腊特洛伊城的垃圾堆积达到了每百年“长高”1.5米，在某些地区垃圾堆积更是高达平均每百年“长高”4米。更为极端的例子则发生在中世纪的欧洲，那时候，河流是人们倾倒污物的容器。位于伦敦的弗利特河，曾收集了一座桥上11个公厕和３个下水道的残留物，从此该河停止流动，变成了弗利特街。
当时伦敦的掏粪工 当时间指针指向工业文明，垃圾无论是数量、种类，还是对人们生活的影响，都不再是存在感微弱的“小透明”。美国人刘易斯·芒福德曾用“世界上迄今为止最糟糕的城市环境”形容他眼中18世纪中叶的城市卫生状况。 1843年，英格兰曼彻斯特城曾有过平均每212人合用一个厕所的记录。因在商场洗手间等待女友时间过长而心生怨怼的朋友，请自行想象一下惨状。 在人类与垃圾的相处中，无法选择又无可奈何，让我们成了这段关系中被动的那个人。
恶臭泰晤士河的漫画 02垃圾无可逃避，人类选择努力 在文明程度尚不足以与垃圾和谐共生的时期，人们留下的大多是痛苦的记忆。但从人们意识到这个棘手问题开始，就从未放弃过处理好它的努力。就这一点而言，当前轰轰烈烈的垃圾分类，是不是也算一种不忘初心呢？ 对于堪称“生活家”的中国人而言，动辄以断手、黥面、杖刑来警示人们不要随手乱丢垃圾，显然不够高级。我们一度在垃圾清扫和循环利用方面走在了国际前列。 《周礼·秋官》有载条狼氏，据郑玄所注，条为涤；而贾疏言“狼扈道上者，谓不蠲之物在道”。条狼氏，即负责清洁城中街道垃圾的机构。而据《宋史·职官志》记载，当时专司环卫的则是街道司。机构规模在500人左右，可享受“钱二千，青衫子一领”的待遇。
《清明上河图》里的北宋开封街道，没看到垃圾桶 而唐初的裴明礼，更是资源回收界的高光人物。这位以“收人间所弃物，积而鬻之，以此家产巨万”发家的富商，后来因独特的投资理财眼光入选了李世民内阁，一直升迁至“九卿”之一的太常卿。 明清时期，便溺处理生意甚至成了值得为之付出生命的“摇钱树”。不信可以去翻清初市民文学《掘新坑悭鬼成财主》，就记载了当时江南地区因抢夺粪坑生意而酿成人命案的故事，精彩程度绝不输《故事会》。但真正改变垃圾处理业态的，还是厌倦了与垃圾共舞的欧洲人。 也许是因长期垃圾入河闻够了异味生无可恋；也许是饱受传染病荼毒奋发图强；又也许是想起了可怜的弗利特河。欧洲人相继促成了冲水马桶普及、化肥工业崛起，以及垃圾焚烧场结合人工分拣回收有用物质生产线。
变成街道的弗利特河 随着科技进步，要求的提高，垃圾处理的议题设置才进入我们今天熟悉的回收利用、焚烧处理和垃圾分类环节。 03垃圾见证了历史和现实 在最近大火的悬疑日剧《轮到你了》当中，除了迷妹们期待的“甜圭”的精彩表现，401室阿姨根据各家垃圾寻找案件线索的“神操作”，让不少人惊呼“すごい！”。其实垃圾承载的生活印迹和历史记忆，也许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庞大、更真实。
日剧《轮到你了》中，垃圾分类做得好的人，都能收集到更多证据。 美国著名垃圾考古学家威廉·拉思杰曾说:考古学者从地底下挖出来，进而记录并分析的物品中，99%都是被过去的人视为无价值的物品而丢弃的，“是那个时代最聪明的工匠也无法修复和再使用的地道的垃圾”。并且，相比于其他物质遗存，垃圾承载的关注更少，因而更为可靠。 甚至在统计学里，某些垃圾的数量被当成了度量城市发展情况的指标。1986年, 美国进行人口普查, 人口普查局委托垃圾中心研究一个老大难问题———人口普查中的漏查漏算。什么意思呢?就是利用垃圾量、特定垃圾比重来重建人口的数量和特征。他们最终利用塑料垃圾建立了“人口=0.2518×5周塑料垃圾磅数”的人口公式，以及“婴儿数=0.01506×5周尿片数”的婴儿人口公式。 而在艺术界，垃圾也成为了一部分艺术家思考和反映现实的素材。1913年，26岁的杜尚将废弃的自行车轮前叉倒置在圆凳上，创作了名为《自行车轮》的作品，沿着杜尚的轨迹，法国人阿尔曼的《长期停车场》、美国人罗伯特·劳森伯格的《床》、约翰·张伯伦的雕塑，以及中国人徐冰2008年的作品《凤凰》，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类似呈现。
徐冰作品《凤凰》 垃圾就这样和人类，静静共生了上万年，尽管并不受喜欢，但相处大致平静。不过，令人不安的消息似乎来的越发频繁。不知有多少人注意到一个月前那艘从菲律宾悻悻而归的加拿大垃圾运输船。2009年，广州曾就垃圾焚烧项目建设公开征求意见而被舆论聚焦。10年过去，上海接续站在了聚光灯C位。不变的是，垃圾围城的困境依旧悬而未决。
2013年，洪水退潮后，广东汕头垃圾围城 对于为了体面生活而心力交瘁的城市居民而言，除了家中的垃圾桶和小区的垃圾站，大家又有多少精力去思考关于垃圾的议题呢？所幸今天信息的充盈，已经让我们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我看来，垃圾分类带来的流量热度，更多出于习惯被打破的短暂不安，一如新婚前夜难免失眠的新人。 如何处理好与垃圾的关系，其难度丝毫不低于处理好婆媳关系，只是当下情境中的男主角，是全体人类。无论是征税减量，还是分类提高处理效率，我们面对垃圾时从未停下前进的脚步。我想我们应当对自己、对未来有足够信心。相信我们总会成长为面对“你是什么垃圾”的灵魂诘问时，微笑对答的成年人。 （编辑：逍遥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