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城南凉水河成了水鸟天堂,白鹭、天鹅、绿头鸭……都飞来这儿嬉戏流连。凉水河全长68公里,是北京城区最大的排水河道,695平方公里流域面积内的污水倾泻其中。2018岁末,经历了5年的治污攻坚战后,这条城区最后的“臭河”终现水清岸绿。 几十年的治河经历,使凉水河成为超大型城市水环境治理的样本;从行洪排水到生态河流,凉水河亦成为北京治河工程的集大成者。 凉水河边营造了不同生境,花草茂盛。 70年间六次治理 1991年冬天,浩浩荡荡的治河大军来到了凉水河。 整整一个月时间,河边彩旗招展,机声隆隆。各行业共出动100万人次,从河底挖出1300万立方米土方。 因河身狭窄、弯道甚多,凉水河的水涝灾害频繁殃及两岸村庄。新中国成立以来,曾在1952年、1955年、1961年多次疏挖。1991年,淮河流域遭遇罕见洪灾,党中央国务院号召全国兴修水利,北京市委市政府提出“一河带十河”的口号,掀起治河热潮,其中的“一河”便是凉水河。 不过,治污只是副产品,防洪、灌溉才是当时治河的主要目的。扩挖之后,行洪能力提高不少,水质也有所改善。不过两岸雨水、污水管线尚未严格分开,没过几年,污染卷土重来。 历史上,永定水脉下渗形成的诸多泉流,才汇成了清澈的凉水河。春秋时代,正是看中了凉水河畔的蓟城水源丰沛,燕国才从董家林迁都于此。 上千年时光中,凉水河始终在京城水系中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其上游引莲花河水入皇城,在金代形成了最早的皇家园林鱼藻池;右安门外为京师养花之所,至今仍有花乡的美名;下游南苑、延芳淀都是皇家御院,草甸子一望无际。 河水清清、绿野茫茫的景儿,在1958年戛然而止。自那以后,河边相继建起了炼钢、发电、化工、造纸、电镀等污染企业,随着城市扩张,凉水河地处的郊区变为建成区。南城污水日复一日倾泻,鱼虾绝迹、水鸟远飞,惟有水头庄、万泉寺等地名,还残留着河水清清的余韵。 急速的发展之中,河流曾一度被视作下水道、排污沟。到本世纪初,凉水河干支流共有排污口1031个,其中常年排污口705个。 凉水河管理处总工程师李延至今仍清晰记得,2000年左右她沿河勘查时发现,其污染状况已相当严重:“水色像墨汁一样,还没走近,就能闻到臭味。” 直到2004年,凉水河第五次治理时才把还清水质作为首要目标,首次应用了鱼巢砖、格栅石笼等新材料,并进行厌氧污水处理实验。此后,零星的治污行动始终未停,但并未从根儿上触及污水处理问题,污染反反复复,河水始终未能彻底还清,直到最近一次治理。 首次探索引入社会力量 凉水河上空云卷云舒、夕阳投射在河面上与风力发电设备组成一幅光影图画。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党的十八大以来,生态环境保护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首都北京,也在2013年打响了一场持续数年的河流治污攻坚战,城区最大的排污河——凉水河是重中之重。“要像解剖麻雀一样,把凉水河当做样板来探索治水经验。”市水务局负责人说。 要治污,办法是建设再生水厂,纳污吐清。然而从选址、设计,再到施工、运营,一座再生水厂的建设周期往往长达数年。 “居民哪里等得起?”李延感叹说,那几年,凉水河管理处每周都要接到十几件群众举报,件件都是抱怨河水脏臭,“住河边的人,连窗子都不敢开!” 当务之急,是减轻河水的恶臭。 与政府大包大揽不同,凉水河治理时首次探索引入社会力量,把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让北控水务集团作为项目建设、管护的实施主体。争分夺秒制定除臭方案,北控水务集团很快就拿出了一揽子措施:河道清淤、临时治污、安装除臭设备。 凉水河城市段有22.5公里淤积严重,尤其在长达3.2公里的北京西站暗涵处,污泥更是深达半米,恶臭扑鼻。2014年4月,暗涵40处通风孔全部打开,散了数天味儿之后,施工人员戴上防毒面具进场,一锹一锨、不分昼夜地开启了一场大规模清淤。 一个月里,20多辆卡车在暗涵外待命,总共把超过1万立方米的污泥运至消纳站。 清淤之后,北京西站暗涵外又新建了一座塔状建筑物,四个支架临河而立。“那是北京治河第一次用上除臭塔。”北控水务集团北部大区总经理助理顾斌杰说,从暗涵里出来的臭气不再直接排放,而是进入除臭塔,通过微生物、活性炭的处理,降解氨气、硫化氢、硫醇等恶臭物质。 凉水河总共建设了6个除臭塔,分别位于北京西站、水衙沟暗涵出口、工程兵桥、岳家楼桥、甘石桥和马连道南桥,每天总共可净化臭气8.8万立方米。 旧宫桥上游300米处,一个2米高的方涵日夜不休地排放着生活污水。排污口架起一个超磁分离净化污水设施,将污水截留后加以净化,再重新排回河道。降低臭味的同时,增加了水体的透明度和氧浓度。正是因为安装了临时治污装置,凉水河的直排污水才在短时间内减少了4.5万立方米。 沿河而居的人们注意到,凉水河在一天天变化。几个月后,河水明显没那么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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