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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材加工场里正在晾晒的桉树旋切木片。
▲试验基地的桉树—红锥混交林。 广西凭祥，汽车沿着中越边境的山路蜿蜒前行。和遍布广西境内的桉树纯林不同，这里的桉树与红锥、降香黄檀或望天树混合栽种。桉树林冠透光率好，林下灌木茂密，物种丰富，甚至可以看到叉叶苏铁等国家级保护植物。 桉树是世界上生长最快、产量最高、最著名的速生树种之一，是我国南方工业原料林发展的主导树种，同时也是全球备受争议的树种，争论的焦点是桉树的生态问题。 近日，广西大学林学院教授温远光在接受《中国科学报》采访时指出，如何处理好桉树发展与生态保护的关系，是一个必须解决的重大科学问题，也是世界性难题。为此，他提出生态营林的概念，以期破解桉树产业可持续发展的瓶颈。 “听得见”的生长 在巴西的桉树人工林里，安静下来，可以听见木材生长发出的噼噼啪啪声。一年四季不停歇，桉树是世界上生长最快的树种。 巴西作为世界桉树人工林经营水平最先进的国家，桉树人工林的年生长量高达40~70立方米/公顷·年，最高达114立方米/公顷·年。目前全球有95个国家种植桉树。这让桉树成为全球人工栽培最广泛的阔叶树种，每年提供的木材占世界人工林木材产量的37%。 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院长刘世荣研究员曾指出，桉树人工林是世界人工林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木材资源供给和应对气候变化等方面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 温远光介绍，20世纪80年代至今，世界热带、亚热带地区的国家都在大力发展桉树人工林，使全球桉树人工林的面积呈现不断增加的趋势。全球桉树人工林的发展改变了世界人工林的发展格局、经营管理方式、木材加工技术，以及人们的生活方式。 桉树用途广泛，多数是世界著名的硬木资源，可用于制浆造纸、家具制造、生物质能源，以及食品、日用化学品及医药领域。全球桉树产业链总值预计超过万亿美元，中国桉树产业每年提供的就业岗位超过1000万个，产值超5500亿元。 但是，目前全球桉树人工林总体质量不高、生态服务功能不强、地力退化严重、外来植物入侵加剧、生态问题突出、环保压力巨大，社会舆论博弈不断升级，生态系统多功能性退化或丧失，引起国际社会的极大关注和担忧。 中国是世界上人工林面积最多的国家（6933万公顷），占全球人工林面积的27%，也是人工林生态系统服务功能退化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桉树人工林的快速发展不仅关系到世界的木材安全，也关系着生态安全和生物安全。因此，开展有效权衡和协同桉树人工林木材生产功能与其它生态服务功能关系的生态营林研究迫在眉睫。”温远光说。 温远光解释道，现行的高强度干扰、高投入、高污染、高代次、短周期纯林连栽的桉树营林方式，不仅不能保障桉树人工林的可持续发展和国家的木材安全，而且还将造成严重的地力退化、外来生物入侵，危及国家或区域木材安全、土壤安全、生物安全和生态安全。日前，该成果发表在国际农林科学和环境科学领域期刊《土地退化与开发》上。 传统营林方式不可持续 短周期纯林连栽是世界各国在桉树人工林经营中普遍采取的经营制度，经营周期一般为6~14年。巴西、中国和印度这三个桉树人工林发展大国，大多采取短周期经营方式。 温远光介绍，大量研究表明，在短周期连栽制度下，桉树人工林普遍采取炼山、机耕全垦整地、高肥料投入、高浓度高频率大量喷施除草剂、短轮伐等经营管理措施。在此种经营方式下，经营1~3代的桉树人工林生产力基本上能够保持，但地力开始退化，生物多样性减少；经营5~6代，地力、生产力和生物多样性都出现明显退化，甚至出现大面积的外来植物入侵。因此，现行的高代次短周期纯林连栽制度无法保证桉树人工林的可持续经营。 在广西某桉树林场可以看到，林下生长着鬼针草等入侵物种。广西大学林学院周晓果博士告诉《中国科学报》，入侵物种的出现，说明这片桉树林的林下生物多样性急剧下降，地力和生产力都进入退化阶段。而大部分经营3到4代之后的桉树纯林都会逐渐显示这种趋势。 “我们花了30年时间才看清这一点。”温远光说。桉树林经营1到3代之内，生长旺盛，当年他也曾相信桉树林可持续经营不会有问题。然而，经过若干代际，也就是20到30年以上，这种传统营林方式的弊端才会显现。 “高投入、高污染的营林方式不仅给生态环境造成很大压力，也让桉树林的生产不可维系。”温远光说。 事实证明了他的判断。 “世界桉树看巴西，中国桉树看广西。”广西桉树经营代表了中国的最高水平。周晓果介绍，广西桉树在2000年后出现快速扩张，由2000年的14.88万公顷提高到2015年的224.36万公顷，15年增长14倍。同时，从1980年到2009年，广西桉树人工林的平均生长量持续增加，从1980年的8.9 立方米/公顷·年提高到2009年的44.4立方米/公顷·年。 但2009年之后，桉树的平均生长量出现下降，到2015年与2009年持平。“广西桉树通过高投入实现高增长。”周晓果认为其主要原因在于：单一无性系造林，林分结构单一，稳定性差；桉树造林面积迅速扩张后，苗木质量无法保障；长期共同使用少数无性系造林，无性系严重退化；随着连栽代数的增加，地力下降，土壤微生物群落组成、结构和功能改变；生态系统多功能性退化，外来植物入侵严重。 生态营林是优选路径 1988年，中国工程院院士沈国舫曾指出，“桉树对环境的影响是一个世界性争论的话题。”在激烈的争论和博弈之下，国内不少地方政府或相关部门出台了“限桉”“禁桉”文件，有的甚至采取了较大规模的清除桉树行动，对中国桉树产业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不过，有建设意义的是，桉树绿色可持续发展的探索已经开始。 刘世荣认为，面对全球人工林发展过程中存在的困境和新时期社会对人工林期望和需求的变化，发展优质、高效、稳定、可持续的多功能人工林已成为一种主流趋势。 几十年的实践证明，现行的短周期多代纯林连栽方式下，桉树人工林难以做到绿色可持续发展。温远光提出，必须转变营林制度和经营方式。 依据桉树生态营林理论，2011 年开始，温远光带领团队在广西凭祥中国林业科学研究院热带林业实验中心建立了45公顷桉树生态营林试验基地，其中40公顷为桉树纯林及其混交林，5公顷为对照马尾松林。近8 年的实践表明，采取“低干扰、低投入、低污染、多树种混交”的生态营林方式，获得了“高产量、高价值、高效率”的营林效果，彰显了生态营林的广阔前景。 《中国科学报》在试验基地看到，混交林中，桉树按纯林规格造林，红锥、降香黄檀或望天树等珍贵乡土树种种植于宽行内，株数为333 株/公顷。试验林分按照生态营林技术进行管理。 在试验林分，共有维管束植物193 种，其中乔木57 种、灌木49 种、藤本48 种、草本39 种。“植物种类数有所增加，主要是草本植物增长较大，增长了62.5%，实现了林下植物多样性的维持和保育。”周晓果说。 此外，试验林分的土壤有机碳、全氮和全钾高于造林前马尾松林，而土壤全磷低于马尾松林。生态营林方式有效减缓地力下降，部分养分明显提高，提升土壤肥力的自维持能力。 “8年的实践表明，生态营林的成本比传统营林减少50%、木材产量提高20%、经济效益提高50%以上。”温远光说。 无论是纯林还是混交林，生态营林方式经营的桉树人工林的经济效益均显著高于现行的桉树林分。且生态营林中，混交林的经济效益比纯林更优，保持了森林的连续覆盖和生态服务的持续向好。 “桉树生态营林中，由单一的木材经营转变为以木材经营为主导的多目标森林生态系统可持续经营，仍将保持以木材生产为主导功能的发展格局，更好地提供多元化的林产品和服务，以更好地满足人们所期望的多目标、多价值、多用途、多产品和多服务的需要，推动桉树人工林的绿色高质量发展。”温远光说。 （编辑：逍遥客） |
